等我

重陽節去拜祭祖先時，看見這一幕。

「鳳瑜，鳳瑜在這裏。」一把低沉，帶點震抖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。
我抬頭看過去，原來有位老伯不知何時步進庵堂，就站在附近的碑前悼念先人。老伯手持扶杖，一臉皺紋，滿頭白髮，猜想應有七、八十歲了。

「不是這個，在另一邊啊！」站在他身旁的一位男士邊說邊拉着他往另一邊走。老伯聽了有點迷茫，瞇起眼睛看了看石碑，半信半疑地跟着那位男士向另一邊走。我朝着剛才那石碑一看，上面的名字真的不是鳳瑜，而是另有其人。

老伯蹣跚地緊隨男士的腳步，男士半拉半扶地把老伯帶到另一端。「鳳瑜在這裏。」男士指了指牆上的一張白紙，老伯朝他的手指看上去。原來老伯是來拜祭剛死去不久的親人。因為一般在庵堂裏擺放先人骨灰的位置前也會放一塊小石碑，註明先人的名字、生死日期云云。但老伯的親人卻沒有石碑，只有一張白紙代替之。相信那是因為親人只入棺不久，所以如今石碑還沒做好，只有用一張白紙代替。

「對了，這是鳳瑜，這是鳳瑜。」老伯認出白紙上的名字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。然後，他回頭看剛才看錯的石碑，臉帶歉意，搖了搖頭。

「你在這裏好好地站着，我去點香。」男士說完，便放開老伯，大步走出庵堂。

老伯的身子微微向前傾，看來有點站不穩，全身都只靠那根扶杖支撐着。老伯雙眼緊緊地看着牆上的白紙，久久不語。

「鳳瑜，應該是你來拜我才對啊！」老伯語氣埋怨，輕輕地說。我看着他那枯瘦的身子，感受到莫大的傷感。白紙上記着鳳瑜的生死年份，原來她是在今年去世，終年七十一歲。

「鳳瑜，你為甚麼不等我？你應該等我啊！我也是時候了。鳳瑜，你等我啊！鳳瑜﹐你為甚麼不等我？鳳瑜……」老伯喃喃地對着鳳瑜說。庵堂裏只有我們兩家人，靜悄悄的，老伯就站在附近，他微弱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。

不久，男士回來了！他手持燃點了的香，交了一把給老伯，然後就自顧地向鳳瑜躹躬。老伯手持香，還沒來得及反應，男士就取回他手上的香，即往外走。我想他是去把香插好。而老伯一直都是歪歪地站着，雙眼由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那張白紙，那張代表了鳳瑜的白紙。

我們離開的時候，老伯還是站在那裏，喃喃地對鳳瑜說話。老伯的聲音縈迴在空氣中，他和鳳瑜到底是怎樣的故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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