剪髮

中學時，有位女老師留了一把典型的民初女學生髮型：不過肩的平底髮腳、整整齊齊的劉海。同學私底下都取笑她這老套的髮型。後來，也不知誰斗膽問老師為何留這髮型。老師聽後只淡然一笑，原來她一直都有為自己剪髮的習慣，而這髮型就是最容易剪的。消息傳開後，大家當下對老師多了幾分敬意，試想想平時為自己剪甲已這麼難，更何況要把左右兩邊的髮腳剪得平衡而整齊，真是難上加難。

大學時，某天走進會社，發現眾人正圍着某男生評頭品足，因為這天他剪了一個極奇怪的髮型：整個髮型長短不一，左右高低不平衡；十分怪誕惹笑。難得那男生沒有半點介意，讓大家取笑便是了。大家不斷追問他是在哪裏剪的，本來他也不想回答的，但後來不記得誰說了甚麼惹怒了他，他憤憤地說：「人家也是一番心意去學剪髮為我剪髮，第一次剪，當然髮得不太好。但難得人家有這份心意，你們豈可取笑？！」原來那髮是他女友替他剪的，原來他是如此重情的男子。印象中，之後他還剪了幾次類似的怪誕髮型，但大家再沒有取笑他了。

數月前，我一時貪玩去了學剪髮。曾經，我也想過，學會後能為你剪髮，省錢省時，但完成課程後，我都一直不敢在真人頭上動刀，免得剪壞了，無法「收科」。

母親第一個自告奮勇做我的模特兒。一直蓄長髮的她說自己已一把年紀了，剪得如何也沒有所謂，大不了就換個短髮髮型。我再三警告她，自己學藝未精，不要期望太大。她毫不猶疑地說：「那麼你按着現在這髮型，剪短半寸好了。」把所有髮腳剪短半寸，應該不難，但畢竟是第一次剪真人頭，心情極之緊張。終於，還是戰戰兢兢地在三十分鐘後完成了第一個真人剪髮，效果當然是滿意。

之後，父親也請我為替剪髮。原以為男性對髮型較隨便，但父親卻是例外。我一邊剪，他一邊拿着鏡子，左照右照，一會兒說：「這裏好像長了點。」一會兒又說：「這裏是不是應該改用剃刀？」他認真地要求，讓我倍加緊張。結果，剪了很久才完工。父親之後雖對髮型大讚特讚，但我知道他是安慰我。

你是我第三位顧客。我問你想怎樣剪，你傻乎乎地衝着我笑，說這交由我決定。為了搭謝你對我的信任，我出盡法寶，混身解術，很努力地剪，頭髮散至滿地。然後你望着鏡子，說：「咦！怎麼長度好像沒有改變？」噢！原來我怕剪錯，拿着有齒的剪刀，一直都只是在幫你透薄而已。